米布米宝🌵

《返魂之宅》

早部唯:


“————想、见…再、见……吗?”
推开门的瞬间,天天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她们谁都没有回头地,走进了这间宅子。 ————题记



///

天天抬腿迈进了这座高大宅子的大厅,从破败斑驳的门槛可以看出它曾经主人的显赫和富有。厅里没有桌案椅子,显得有些空落,而正对门口的墙上却仍挂着一幅人物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而易见画师并没有刻意栩栩如生地描绘他的五官,墨色简单点缀的双眸无神,却专注地看着进到这个大厅里的来客。天天抬头看着这个空荡荡房间里的唯一装饰物,开口一字一顿地念出了画像上题的字——“思念”。

“‘思念’,什么意思?”井野从外面进来,简单扫视周围,“这画像上的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猜画像上的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天天摇了摇头,“你在这附近有什么发现吗?”

井野无奈地摊了摊手:“什么也没有,几乎所有房间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很少有家具和别的摆设。这背面倒是有个房间里面放着一个孤零零的衣柜,但我没打开看。”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希望能赶紧找到在这里失踪的人完成任务回去……你也知道的,这个宅子。”说着井野做了个无奈的鬼脸。

天天了然点头,示意井野出门:“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女忍者们准备转身离开,一滴浑浊的污水滴落在了天天脚边,她皱眉抬头查看,却瞥见墙上挂着的人像脸上也沾上了污水,眼睛上的墨色化开来,像是两道狰狞的伤口。“哪里漏水了么——”天天回头看向身边的井野,对方正抬着头紧紧盯着天花板。

“……井野?”天天走近愣愣抬着头的井野,有些犹豫地把手搭上她的肩膀。出神的金发少女却没有任何预兆地晕倒在了地上。此时天天才注意到,这些不知从哪里滴落下来的污水已经在她们的脚下汇聚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洼。“井野!井野?!”她焦急呼唤队友的名字,而下一秒,天天也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昏倒在地。


///

天天再醒来的时候,日已西下。

她按着有些胀痛的额角缓缓起身查看周围,脚下的污水滩已经干涸消失不见,暮色透过宽敞的厅门笼在她身上,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井野...?”她下意识地呼唤出声,然而却没有人回应她。再看眼前墙上的画像,像上男人的脸,消失了。

男人的繁复华服还和她刚看到的那样一般无二,而他的脸,那双被污水沾染仿佛狰狞伤口般的眼睛,都消失不见了。

天天不禁起了一股凉意,后退了两步。大厅里冰冷的空气让她想起井野所说的背面的那个房间,和房间里神秘的衣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跑出大厅。

长长的回廊上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天天转过了最后一个拐角,廊外是一个设计精巧的庭院。由于无人打理,院中的草木有些败落无序,碎石残木和青苔却意外显得禅意深远。天天放慢脚步看着这个精巧庭院,没有注意到身后屋子里似有似无的身影。

四下无人的寂静中传来老旧木地板的吱呀一响,天天警觉地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的可疑踪迹。“是井野吗?”她试探着出声问道,回复她的是又一声刺耳的吱呀巨响。

天天眼前脆弱的木门被砰地一声冲破,细碎的木片散落了一地。待她看清了从门中一鼓作气冲出来的东西,天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朝回廊尽头井野所说的房间跑去。

——门里冲出来的是超过两米、烂泥堆一般的怨灵,遍布整体突出的眼球流出血污,从身体上生出无数的手足。伴随着骨头断裂、躯体筋肉撕裂的声音冲着她呼啸而来。

身后怨灵追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天天猛地推开眼前房间的门闯进去,一眼便瞥见了立在角落里的衣柜。她关紧了房门向衣柜走去,门外的怨灵发出骇人的怒吼声不断撞击着紧闭的房门。天天伸手想打开衣柜,柜门却在她指尖触碰到的瞬间猛然弹开。开启的衣柜之中一片漆黑,在这黑暗里一双长手突如其来直直伸出,仿佛要掐断她的脖子般,她下意识伸手护住头,而那双手的力量最终将她生生拖进了衣柜深深的黑暗,并牢牢合上了柜门。

几乎是在同时,怨灵咆哮着冲破了房门。天天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制住不能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脑内一片混乱,分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到底如何。身后人的钳制让她放弃了挣扎,透过衣柜的缝隙战战兢兢地朝外望了一眼,怨灵漫无目的地游荡里一会儿才离开。



“走了么?”她听到抓着她的人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声音低沉却异常熟悉。天天慢慢恢复了冷静,静静点了点头。身后的人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推开了柜门,昏暗的光线下,她终于看清了——


“别发呆了,我们也走吧。”她身后盘腿坐着的宁次放开了刚才紧紧抓住她的手,冲她朝外面抬了抬下巴。

“我们……你——”天天从衣柜出来,不由自主地捏上刚刚被紧紧抓住的右手,“宁次?”

宁次坐在打开着衣柜里,撑着手看着她:“我怎么了?”
天天愣了一下。原本脑内徘徊的疑惑,就这么在他纯白眼睛的凝神注视里,顿时不知飞散到了哪里。现在眼前发生的事情不就是理所当然的嘛。
那个少年一袭白衣,完好无缺地站在眼前,暮光晕金打在他身上,好不耀目如梦如幻。



“不……没事,刚才抓得有点疼。”天天移开了视线看向被怨灵撞坏的房门。“你一直躲在这?”

“抓疼了?”宁次落地关上了柜门,回过身来看她。可天天却不知为何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我说,你刚才一直躲在这吗?井野也应该来过这里。”

“并没有,我比你早来没多久,只找到了这个。”宁次继续答道,一边说一边递给她一个泛黄的卷轴,“你查得怎么样?”


天色比刚才更加昏暗了,两人出门并肩走在回廊上。“我只看了一楼。”天天环视着走廊答道,“找到了一个和这个差不多的卷轴。刚才在大厅里遇见井野,可——”天天忽然停下脚步。

她想不起井野失踪之前发生什么了,只记得自己额角胀痛得从大厅里面醒过来,眼前是那幅神秘怪异的画像。

“可什么?”宁次皱眉看着愣神的天天,后者猛地抬头抓住了他的衣角气息有些紊乱:“大厅!我们去大厅里。”

“大厅?”宁次对她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大厅里有什么?”

天天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回答:“一幅画像。”宁次双手抱胸跟在后面:“画像?我检查了一楼所有的房间,没有看到大厅里有什么画像啊。”天天皱眉:“不可能,我看到了的,一幅很怪异的画像。”


“看样子这个宅子的确像情报所说的那样异常诡异。”宁次若有所思,跟着天天转过了那个精巧庭院所在的拐角。

“刚才那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你也看见了,何止是诡异。”天天气鼓鼓地接话,“卡卡西老师为什么要接这种委托,忍者除灵怎么听都不靠谱。”


宁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依旧淡然:“战后民心不稳,何况这个鬼屋在之前就有过各种传闻。平息一段时间之后现在又有人在这里失踪,卡卡西老师作为村里的新影,应该也是想为这里的村民做点什么吧。”话语间两人已经重新来到了宅子的大厅里。
天天迈过门槛,可依旧想不起井野失踪之前的任何细节,而当她再一次审视这个房间的时候,正对门口墙上的那幅画像,也的确不见了。

“怎么会……”天天愣在原地,喃喃念出声,“刚才明明还是在的...”她沮丧地低下头,刚恢复意识时的那一股凉意又萦绕在了周身。天天蜷起手臂抱紧了自己。

“别站在这了,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宁次伸手揽她,拉她出门。从刚才开始天天的情绪就很不稳定,或许是受了这所宅子的影响,又或许是受了刚才怨灵的影响。宁次看着自己怀里仍旧低着头的天天,看来刚才在大厅里确实发生了什么无法解释的情况。



///

两人再次并肩走在了回廊里面,天天第三次检查一楼的房间,而这一次似乎和前两次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从刚才大厅里面消失的画像就可以看出来,从她昏迷开始,宅子里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现在他们所掌握的线索就只有在宅子里找到的那两个卷轴,得找个地方稍作整顿,看看卷轴里面写了什么。天天暗自思索着,宁次从又一间偏房里面出来,对她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去厨房看看吧,在西面的回廊。”天天说道,“稍作整顿,看看刚才发现的卷轴里面有什么线索。”“好。”宁次点头,“走吧。”


宅子内时间的推移,一直挂在窗边的夕日阳光却不再见沉落。难道在这里,连时间都是停滞、混乱的吗?



来到厨房门前,那儿门敞开着,天天进门意外发现厨房灶台上居然摆满了各种落了灰的厨具,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装满了的水桶——又和前两次的不一样。


宁次在一个地窖门边上蹲下身,问道:“地窖里面,你查看过吗?”

天天摇头:“没有。”她前两次来的时候,这里没有这样的一个地窖。

“这应该是一个储藏室。”宁次一边说一边掀开了地窖门。地窖不深,只有五六级台阶。天天燃起一根火折子插在台阶边上已经干涸的油灯里面。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地窖,并不大,散落了一地稀奇古怪的东西。


天天从地上捡起一件破烂不堪的旧外衣,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宁次小心踢开脚边碎了的陶罐,接过天天手里的旧外衣仔细翻找。“口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口袋,触及口袋里的东西时却皱起了眉。摊开手,掌心赫然一节人的指骨。

两人沉默了下来,天天从包里找出那两个神秘的卷轴示意宁次打开。

卷轴上有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宁次打开卷轴,只略浏览了一番,脸上的阴影更深了一层。“这上面说,宅子因为诅咒的力量,聚集召唤了许许多多不同的灵体,游魂恶灵怨灵妖物、各种诡异的黑暗力量——”他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宅内已成封固的一个特殊场所……然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了这里可以唤回死者灵魂的说法,有过目击经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听过从宅子深处传出‘它们’的声音……”

“什么意思?”天天问道,“宅内已经封固?”

“有进无出的意思。”宁次回答,“刚才在外面碰到的怨灵就足以说明宅子里诅咒的强大,想要离开这里,恐怕只能从内部、从下到上破坏宅子结构,分解因诅咒而封锁的空间。而最快最彻底的方法,就是火。起火后再用最快的速度破坏大门离开宅子。”
“火?”天天想了想,从包里找出了点火石和起爆符,“用这些?”

“不够,”宁次摇头,“想要烧毁这三个楼层,应该还需要大量的燃油。”“可……要上哪里找?宅子里会有吗?”

“从这里出去以后可以去二楼找找。”宁次答道,视线下移看到卷轴末尾的落款。

“还有,”他猛地抬头看向天天,“下面的落款是……荒井真。”

“荒井真?”天天喃喃重复了一遍,“那不是在这里失踪的人的名字吗?!”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想从包里找到失踪者的照片,却被角落里什么东西翻落的一声闷响吸引了注意。

宁次走近查看,看着翻落的麻袋上渗出的深色血迹眉头皱得更深。他蹲下身打开麻袋上捆紧的绳结。

“是什——”天天找到了荒井真的照片,回头想询问宁次,麻袋里面露出来的一只惨白的手又让她止住了话头。

“别过来。”宁次淡淡出声,把手里的麻袋收紧重新捆好,“把荒井真的照片递给我。”接过照片确认之后,宁次更加肯定——这个被硬塞进没法完全容纳进一个成年人的麻袋里的——就是荒井真。完整的尸体是没法被装进去的,凶手把他肢解才勉强塞进。捆麻袋的绳索绑得相当笨拙,而且还随意地丢弃在这个地窖里面,但手法却十分残忍——伤口粗糙,他打开麻袋的时候,里面的尸体的头颅还保持着死去时痛苦的表情。宁次把装着荒井真尸体的麻袋重新放回架子上,“看来那些卷轴是荒井真给我们留下的最后的线索了。”,他把照片还给天天,“也许别处还会有其他的卷轴,再去看看,说不定还会有燃油。”

油灯里面插着的火折子已经燃烧过半,地窖里的光线比刚才更暗了。天天看了看宁次的脸,对方的表情自进了地窖以来就越来越严肃。提出来厨房重新查看本想是好好整理一下现有的线索再重新出发,地窖里虽说可谓“收获颇丰”,却让这座宅子的真面目更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阴影。

火光猛烈摇晃了一下,天天回神般开口:“那先离开这里吧,火折子像是快烧完了。”她重新看向宁次刚才站着的地方,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知何时快速闪回了她的身前。“宁次?”天天看着宁次的后背,“怎么了?”

“火折子不是要烧完了。”宁次答道,脸颊两边已爬起了青筋,“是风。”

“地窖里怎么会有风?”

宁次没有答话,只是牢牢把她护在身后。火光触及不到的阴影里,传来一阵吃吃的笑声。

“我说……把东西还给我呀……”
“还……还给我……”

“!”天天屏住了呼吸,这声音让她头皮发麻,忍不住拽紧了宁次的衣袖,双眼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那片阴影。

“你……手里的……我的……”那个声音继续说到,似乎又离得近了一些。

“是这个么。”宁次冷冷答道,丢出了刚才在旧外衣里找到的那节指骨,“还给你。”

阴影里面缓缓伸出来一只枯瘦的手,天天浑身僵硬,视线却无法离开那个从阴影里面迟缓地,昆虫一般爬出来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干尸——声音的主人。

“还有……还有……”阴影里爬出的干尸仿佛来自地狱,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一道长长的疤从右边额角一直裂到下巴上。“给我……你的……你们的……”他断断续续地从喉中艰难呕出单个的音节,尖锐的声音仿佛利爪一般抓在天天的心头上。

“天天,后退。”宁次冷静地吩咐,同时熟练摆出了他一贯的战斗姿势。“……宁次!”天天不安地喊着他的名字,这种怪物,真的能用他们的战斗方式取胜吗?

“说吧,你想要的是什么。”

干尸吃吃笑了两声:“我……要活……”他又往前爬了些,双手满是血迹,连指缝里都塞满了暗红色的血肉。“这样……就有……第……个了……”宁次站在原地没有动,荒井真也是被这个怪物所杀的么,在他之前,还有多少个?所有踏进宅子的人都命丧与此?

“撕……撕碎……”干尸僵硬的身体弓了起来,手指恶狠狠抠着地面,像一只发怒的没有皮毛的丑陋的猫。脸上长长的疤和地窖里昏暗的光线让他看起来愈加狰狞。

“你要活,可是杀了我们,也并无法续你的命啊。”天天开口,声音有些颤抖,“除了这个,我们可以拿别的跟你换,放我们出去。”

干尸的眼珠缓缓转动向天天看去,嘴角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只要……活……”说着把身体摆得更加扭曲,甚至隐隐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
眼前的怪物步步逼近,他的身体里发出刺耳的悲鸣声,火折子烧尽了最后一点,簌地熄灭,地窖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天天摸黑从包里找出第二支火折子,点燃了朝干尸的方向丢去,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照亮了他们眼前的场景——无数筋肉烂泥组成的那个巨大怨灵从地窖的顶端缓缓倾泻而下,遍布整体的满是血丝的眼球不断转动着,身体上生出的手脚向伏在地上的干尸伸去。天天看的头皮发麻,地窖顶端已经开始滴下恶臭的尸油了,宁次皱眉擦掉滴到了脸上的尸油,看向手指时却灵光一闪般喊道:“天天!用尸油!快!”

天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宁次的意图,但仍旧捡起了歪倒在脚边的陶罐接下头顶滴落下来的尸油。宁次很快就接了满罐,“那堆烂泥看样子是要把这个干尸吞噬掉。”他从地上捡起一个新的容器,对天天说道,“接下来估计就是我们了。”

“那怎么办?”

“我用分身术引开他。”宁次道,“把起爆符和点火石给我,我会顺便把一楼一并炸毁。”他接过天天手里装着尸油的陶罐,“在脸上抹上尸油,屏住呼吸去墙角不要出声。等我引这堆烂泥出去以后你就立刻找路去二楼等我会合。”

那边烂泥已经将干尸吞噬殆尽,开始缓缓向两人移动。宁次见天天没有动作,从手里的陶罐里沾了尸油朝她脸上抹了一把,迅速将天天推向墙角。“信我。”他冲烂泥丢去一张起爆符果断引爆,血肉和眼球飞溅而出,发出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天天失神坐在墙角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身体而出。


宁次明显地激怒了这个危险的敌人,他灵活跃上台阶同时结印召出分身。这堆高大的恶泥怨并没有注意到地窖角落的天天,小山般巨大的身体从略显狭窄的地窖口喷涌而出,向宁次和他的分身追去。宁次机敏躲过了愤怒的恶泥怨伸出的肢体,将装有尸油的罐子丢给了分身,一个后跳窜出了厨房的门,后者则向他的反方向跑去。恶泥怨追至门口,从中间裂成了两部分,分别向两个方向高速移动追去。分裂发出的巨大噪音仿佛千百怨灵的干呕哭嚎,天天伏在地窖的台阶上,这噪音让她良久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爬出地窖。

厨房里面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发怒的恶泥怨留下的血迹和吞噬干尸时流出的腐臭尸油,摆在台面上的各种厨具散落一地,门口的水桶也滚倒在地。天天避开血迹走到门边,水桶停止了晃动。她蹲下身查看,刚才里面装满的水泼在了地上,露出了沉在桶底的东西。

——一支铜哨,和一个湿透的卷轴。

她颤抖着手打开卷轴,上面的字迹已经开始化开:“虽然怀疑过事情真实性,但经过调查需要满足的条件,应该为:死者与生者之前俱来过这个地方,在这里丢过某样东西,包·括·性·命……”末尾的落款,果然还是荒井真。天天捡起了桶里的铜哨,这大概也是某人所丢掉的东西吧,她收起卷轴和铜哨,准备从附近的楼梯上二楼等待宁次会合,能听到南面的回廊已经开始传来爆炸的声音了,混杂着恶泥怨发出的独特的怒吼。

宁次飞速奔跑着,却也只能堪堪和恶泥怨拉开十步左右的距离。他边跑边在廊下倒上尸油,贴上起爆符,一过南面拐角便果断结印引爆,连续爆炸引发的巨大气流让他有些踉跄,但迅速调整了步伐,和恶泥怨拉大了距离。

爆炸声让天天重振了精神,出门奔向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边隐隐出现一个跑动的人影,天天试探出声:“宁次?!”大喊出口后的她却马上意识到,宁次现在应该刚通过南面的拐角不久,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回来。那么那个人影,是谁?

她加快了脚步,人影已经上到了二楼。天天登上楼梯,听到楼上的神秘人一声急促的高喊。

“老爸——!”

天天一愣,停了下来。

那无疑是井野的声音。可井野的父亲,山中亥一先生,不是在数月前的第四次忍界大战的时候就牺牲了么?!

远处回廊传来第二声爆炸的巨响,紧接着第三声,而后是宁次从她身后飞奔而来的声音。天天回头看了一眼,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却被第四声爆炸巨响打断。热浪将她和宁次推上了二楼的楼梯口,整个一楼都已陷入火海之中。


///

天天的嗓子被滚烫的爆炸粉尘呛得生疼,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楼的火势已经蔓延开,那么二楼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要尽快查看二楼的情况才行。”宁次起身,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我……”天天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刚才,听到井野的声音了。”“井野?她也在二楼?”

“嗯。”天天点头,“我听见她,在喊老爸。”听了天天的话宁次也陷入了沉默,一会才重新开口:“不管怎样,先搜索二楼的情况,说不定能找到她。”

“分头行动吧。”天天说道,“我从这边,宁次从反方向,我们背面阁楼的楼梯集合。”宁次点头应允掉头离开。

二楼的大部分房间也像一楼的那样空无一物,天天很快检查完了两条回廊,来到了阁楼边上的藏书室里。藏书室的书架上意外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四处落满了灰尘,每一本藏书都充满了年代感。天天随手抽出一本,是记载草药的医术。她翻看了两页,里面的内容十分详尽,插图精致栩栩如生。把书放回原位后,天天绕开了第一排书架朝藏书室的深处走去。她一手举着火折子,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的可疑细节。

在最后一排的书架下面,躺着一个几乎崭新的记事本,和藏书室里的风格格格不入。天天附身把笔记本拿了出来,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需用带有强大咒力的除灵之物……让咒语缠绕在一把七寸长的利刃上。”

中间有部分词语被潦草地涂掉了,并看不完全。天天合上记事本从地上起来。架子之间露出的墙面上一片焦黄,天天举起火折子仔细查看,不仅仅这一处,整个藏书室之内,似乎都遍布火烧的痕迹。她想起了包里的卷轴,也有同样被火烧过的痕迹。她把笔记本放在地上,想从包里找出卷轴来重新查看。刚蹲下身,便听到耳边似乎传来什么细碎的说话声:

“……他…………快……”

“!”天天猛地抬头,她听不清楚那个声音在说什么,但是格外熟悉,能感觉到声音主人的急切心情。

“离开…………那家伙……”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天天慢慢站起来,集中了所有的精神想要听清楚。

“……逃。”

……逃?
逃哪里?
离开谁?


天天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感到阵阵的寒意了。从进入这个宅子以来,诡异的画像、可怖的恶泥怨、令人作呕的干尸、无处不在的火灾痕迹,没有东西不让她感到恶心反胃。她越是集中精神想要听清楚那个声音的来源,却越是捕捉不到它的来处。天天不安地在原地反复转身,那个声音似乎是在刻意躲藏她的视野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她能感觉到一开始心里满满的疑惑、不安、焦躁,以及其他各种情绪,等全部都渐渐褪去了,留下来的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像一条冰冷黏腻的巨大蟒蛇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视野渐渐模糊,她只能看到眼前一片血色,像是有一把利刃切断了她和这个现实世界的最后联系。天天再次陷入昏迷倒在书房坚硬的地面,仿佛灵魂从身体里被抽离——她终于,陷入了鲜红的梦境之中。


///

鲜红的梦境。

梦境之中的世界四处堆积起尸山,尸山上插着数不清的木桩,巨大的牢笼栅栏包围起天空大地,惨白的满月在黑暗的牢笼顶端外。

就像十尾现身时那般,人间炼狱血流成河。



一朵巨大的花从尸山里长出来,面朝月亮生长一直长到牢笼边缘,像是托起了月亮一般高昂着。

天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脚边都是尸体,看不见他们的脸,双手伤痕累累,还紧紧捏着六道仙人的宝具。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朵尸山深处长出的巨大花朵已经开始慢慢绽放了。花心张开的巨大眼睛紧紧盯着她,这漫山尸体中仍旧站着的,唯一的生命体。

花朵满绽的瞬间,她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吸进了花心里,然后开始下坠。




她能听到。
耳边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哭泣、兵刃相接的声音、骨肉撕裂的声音、爆炸声、十尾怒吼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在强迫她重新回到那个阿鼻地狱一般的战场上。她能真切感受到各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被巨大气流击倒在地的钝痛、被尖利飞石和锋利扦插划伤的刺痛、亲眼看到战友牺牲时的心痛。
天天闭紧了双眼,她怕一睁眼,会发现自己还在那个可怕的战场上,她怕那场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战争还没有过去,她怕她还要再经历一次,她怕这一次,她会被这场战争彻底压垮。

她不知道她下坠了多久,那些声音和疼痛却不可思议地开始渐渐离她远去。


天天慢慢睁开眼,眼前白光一闪,她似乎看见了刚刚成为下忍时的自己,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的追捕一般在一个长长的回廊上飞奔。

下忍天天转过了一个拐角,廊边是一个精致的庭院。



——啊,那个是。

不就是她也看到过的,宅子里、那个恶泥怨出现的回廊边上的庭院,一模一样。

——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吗?


“虽然怀疑过事情真实性,但经过调查需要满足的条件,应该为:死者与生者之前俱来过这个地方,在这里丢过某样东西,包·括·性·命……”
从厨房里找到的卷轴里的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来过这个地方?我丢了什么东西吗?
——我……是生者,还是……死者?



视线里的下忍天天一脚踩在一楼的柱子上,翻进了二楼的楼道里。接着出现的是小李,冲她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跃出了二楼的屋顶,同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宁次也从二楼的屋顶跃出,三人小队在宅外的院子里面集合。宁次皱着眉说了什么,下忍天天似乎是想回到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的那座宅子里去,却被宁次拦住了。

“那支铜哨对宁次来说很重要吧。”天天忽然听到下忍的自己这么说。下忍宁次摇了摇头,又劝说了两句什么,三人小队便离开了这个宅子。



——铜哨?
——在厨房水桶里找到的铜哨,那是宁次的东西吗?
——他是……死者吗?


紧接着出现的,是不属于她的记忆。她看见小小的宁次伏在死去的父亲身上哭泣,一边的日向日足蹲下身来把手放在小宁次的背上,另一只手摊开,里面便是那支铜哨。

和天天在厨房里找到的那支一模一样。

“我父亲曾经教过我怎么吹那支铜哨。”是下忍宁次的声音,一个明媚的午后,第三班的三人小队在高强度的训练之后坐在草地里面修整。“那丢了岂不是很可惜?”下忍天天抱着腿坐在宁次的身边,而宁次只是拧上了水囊的盖子,语气一如既往地淡漠:“无妨。”


刺耳的声音重新袭来,天天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

再次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藏书室里的天花板。天天用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书架上。“醒了?”她闻声抬头,宁次正坐在她对面的书架边上。

“你……”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要不要告诉他她看见的东西?他知道这个宅子里的诅咒吗?他们之间,究竟谁才是……?

宁次起身向她伸出手:“能起来吗?”天天没有动。

“怎么了?”“宁次,”她把手伸进包里攥紧了那支铜哨,“我都记起来了。”她把铜哨从包里抽出来,举起手在他面前摊开。

宁次的视线落在她的手心里,而后了然地笑了笑,重新在她对面坐下:“你帮我找回来了啊。”

——……什么?

“那个时候你就说了,一定会帮我找回来的。”他开口说道,“过了那么久你都还记得。”

“我……说的?”天天有些愣神,她呆呆地看着宁次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对,那个时候,你说的。”

“我听人说,这座宅子能让人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什么意思?

“想见的人?”天天喃喃重复了一遍,“我是……宁次想见的人?”

——不对。
——为什么……是在这里?

“除了来这里,没有别的方法了。”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用力把她拉了起来。天天重心不稳跌倒在宁次的胸口。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脸。

宁次收紧了手臂把她圈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声音竟有些哽咽:“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我……才是死者?
——可是……

“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因为思念。”宁次继续说道,“这座宅子,以及你,都是因为执念才会出现。逝者和生者一起造就了这个地方。”

“而我,愿意永远和你一起被困在这里。”

天天鬼使神差一般对宁次的拥抱作出回应,她伸手摸了摸宁次的脸颊,然后浅笑着开口:“我们会找到路的,我会替你找到路的,你会活下去,和我的份一起。”

宁次看着她的眼神微微黯了黯,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走吧。”天天起身,捡起刚才掉落在一边的记事本递给宁次:“这上面说,要找到什么带有强大咒力的除灵之物,让咒语缠绕在一把七寸长的利刃上。”

“七寸长的利刃?”宁次接过记事本翻了翻,“用这个,能杀死那个恶泥怨吗?”

“我不知道,但也只有那么一试了。”天天说道,“这也许是能让你离开的唯一方法。”

宁次合上笔记本看向她:“我说了……”

“但是你不该留在这里。”天天打断了他的话,朝藏书室的门口走去。



两人出了藏书室,连接阁楼的楼梯本应该就在不远处,而现在两人面前的却是一面高大的石壁,牢牢封锁住了去路。

石壁上刻着精美的浮雕。天天凑近仔细查看,宁次发动白眼观察石壁后面的情况:“似乎是要破解这上面的机关才能通过。”“机关?”天天伸手摸了摸石壁上的浮雕,这些浮雕花纹看似精美,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章法。

“宁次能看到吗?”天天仔细观察了一番仍然束手无策,“这背后有什么?”

“不知道。”宁次摇头,“后面的机关像是被损毁了,看不懂手法和关键的机括所在。”

“那这就变成了一条死路?”天天有些失落,“也许记事本上说的七寸利刃就在这个阁楼上面。”

“再去别处找找出路吧。”宁次说道,“走吧,天天。”说着拉过天天的手,往石壁的反方向离开。

没走几步天天便扯住宁次停了下来,脸色惨白示意他看向前方的拐角。宁次回过头,一楼地窖里那个夹杂着骨肉撕裂声和尖叫呻吟声的刺耳噪音,又出现了。

他把天天护在自己的身后,可以看见恶泥怨巨大的身躯从拐角处慢慢移动出来,刚才一楼的火势似乎让它失去了部分的手脚,但烈火的痕迹让它看起来更加可怖。天天将宁次猛地向后一拉,从包里拿出一叠起爆符全力向前冲刺。

“宁次!找路!”她大喊一声同时丢出了手里的起爆符,一跃而起从恶泥怨的头顶掠过。高大的怪物成功被她吸引了注意,朝她的方向追去。

天天在二楼的回廊里全力冲刺,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恶泥怨。她能感觉到一楼的火势已经让二楼的木质地板开始变脆变形了,恶泥怨高大的体型更是让地板发出了痛苦的响声。

恶泥怨越追越紧,天天开始体力不支,突然一个踉跄踩进了地板的豁口。天天心里暗叫不妙,来不及做什么便跌穿了脆弱的地板直直掉进一楼的火海之中。

恶泥怨怒吼着也冲下了二楼。天天撑着摔破了的膝头,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楼大厅里那幅诡异的画像。

——怎么……又出现了?!
——刚刚明明不在这里!

恶泥怨的尖利叫声把她拉回现实,一眼瞥见把画像深深扎进墙壁里的利刃。

她没有思考便咬牙起身,跑到画像前一脚踩在墙壁上,一个利落的转身拔出了那把七寸退魔剑。画像掉在地上,很快在火海之中化为一片灰烬。

恶泥怨似乎是注意到了她手里的退魔剑,不再向她靠近,只是在她两步之远的地方愤怒地发出难听的叫声。

——就是这把没错了!

天天捏紧了退魔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包里的铜哨微微闪了闪。像是在回应铜哨的微光一般,退魔剑也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天天咬了咬下唇,一鼓作气举剑向恶泥怨刺去。

退魔剑上的光芒仿佛锋利的剑锋一般,眨眼间便削去了恶泥怨半边的手脚。天天惊讶于退魔剑的力量,恶泥怨痛苦地扭动起来,发出的声音更加刺耳难听,它身上剩下的手脚像是突然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慢慢分开来,很快遍布了整个房间。火海之中不断发出刺耳尖叫的残肢沼泽,天天一跃而起在天花板上落脚,地面上的景象让她一阵反胃。


残肢七零八落地在一片血污中,不断努力向她伸去。天天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她在天花板上蹲下身,而此时手中的退魔剑上,竟开始浮现出黑色的纹路。

——需用带有强大咒力的除灵之物,将咒语……
天天脑海中灵光一闪,如果说刚才削去的恶泥怨的手脚赋予了退魔剑强大的咒力的话,那么咒语是什么?

“死者……”
她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声音。死者?死者的名字是咒语吗?

“天天?!”她正想喊出自己的名字,却被宁次的声音打断。宁次从二楼地板的洞口翻身下来。

“宁次?”天天出声回应,手中的退魔剑突然升温,烫得她条件反射失手放开。退魔剑直直掉入了地下的残肢沼泽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天天抬手挡住眼睛,指缝之间她似乎看到火海之中的那些断臂残肢被退魔剑发出的光芒逐渐吞噬消失殆尽。宁次飞身抱住天天,从天花板翻下,一手攀在回廊的横梁上,借力跃出稳稳停在宅子外面的院里。

“没事吧。”宁次放下天天,开口问道。

“没……我没事……”天天避开了宁次的眼睛,找借口般回答,“恶泥怨已除,我去……我去找找井野。”

“我跟你一起去。”宁次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天天转身闪开,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宁次站在原地没有追过去,右手攥紧了拳。


///

天天返回了那个精致的庭院,月亮倒映在潺潺流动的溪水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在池边不省人事的井野。身后宅子的火势张牙舞爪,看样子是没法登上破坏阁楼了。天天背起井野,后者的口中还在喃喃喊着“老爸”。
——……得赶紧出去才行!

宅子大火,阁楼的道路被石壁阻断。先前宁次提出的破坏宅子结构的方法怕是不可行了,天天的脑内飞速运转,现在唯一的出路,可能就只有她们进来的那个大门了。而且……

——还要去找宁次会合吗?
——刚才退魔剑明明是对他的名字起了反应。
——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死者?

她很快回到了宅院的大门前,宁次一如所料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等着她们。“该走了?”他开口道,语气冷淡得让天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该……该走了。”她把井野在门边放下,回答,“我来开门。”

“你打不开的。”宁次面无表情地接话,“什么方法都不可能。”

“?!”她转过身看向宁次,对方不知何时从门边离开,站到了离她五六米远的地方。

他的脸上挂上了嘲讽的微笑:“你可以试试。”

天天在门上贴上了起爆符,带着井野离开到安全距离外引爆。随着一声巨响,爆炸的烟雾很快散开来,宅院的大门竟丝毫无损。


“我跟着你只是为了享受你的绝望,看你绞尽脑汁想要逃出去。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出去……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宁次站在原地没有动,兀自开口说道,“从一开始这里早就已经什么都毁了,只是一堆废墟。是你和她的执念让这个宅子再现,就像我前面所说的一样……是你们的‘思念’提供给这个宅子继续存在的能量。”



他背对着天天,抬手抚上自己的面颊:“因为……你·很·想·再·见·到‘我’……这张脸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听着对方发出不正常的笑声,天天的声音颤抖,“你……不是他。”

“宁次”从容地耸了耸肩:“我不是。因为你看见的是‘我’,她看见的却不是‘我’,可你们看到的,又的确都是我。”天天看了看自己怀里仍旧没有恢复的井野——井野在这个宅子里看到的,是自己的父亲亥一先生?她也和自己一样,因为思念,中了这座宅子的诅咒?

眼前的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流着血痕,剥去了脸上宁次假皮的一角,露出恶泥一样的内里,:“我是……这个宅子的主人啊。”

“大厅里的画像……是你?”天天强忍着恶心,退魔剑被留在了大厅里,现在的她手上没有任何可以对抗眼前自称宅主的人的武器。

“那曾经是我,后来我变成了所有人。”宅主嗤笑了一声,“太多人想接近我的宅子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保护我的宅子了。”

“失去亲近的人的痛苦。”他絮絮说道,“那种痛苦、思念,无法消除的悲伤、仇恨、愤怒……”

“会让人发疯的……”

宅主一步步向她们逼近,脚边钻出了更多的恶泥怨灵,那些黑色惨叫悲鸣的恶泥从大厅楼顶的破洞处倾泻而下,原本在焚烧吞噬一楼的火海也化为恶泥之海——包围着她和她,天天和井野。

“你……能明白吗?这世间愚蠢的人、愚蠢的争斗太多了。”“他”向天天伸出手,“你……不打算离开吗?”


天天的视线像烙住了一般无法从宅主悲戚的眼神上离开,耳边充斥着出现过无数次让她无比熟悉的声音——战场上的声音。她似乎又看见了梦境中的那一轮惨白满月,无边黑夜寂寥无云,所有人都伤痕累累,宁次站在日足和雏田的边上,身后是鸣人,以及无数惊呆了的忍者们。三人的颊边都爬上了青筋,日足大人摆出了架势,眼神里只有坚毅。

“都给我铭记于心!日向乃木叶最强!”

神树十尾剧烈地扭动着巨大的身躯,雨般密集的扦插之术从天而降。她能看到宁次的回天已经渐渐抵挡不住猛烈的攻势,发动了仙人之术的鸣人很快被定位集火。宁次没有任何犹豫,飞身挡在想要护住鸣人的雏田身后。

锋利的木桩贯穿了他的身体,扦插之术渐渐消去。天天又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只能看到雏田的眼泪崩溃般决堤而出,鸣人张大了嘴在呼喊什么,以及宁次缺少了护额保护的额头上逐渐消失的绿色咒印。

——是这样没错啊,他是……死者啊……
包里的铜哨又闪了闪。


但她面对着眼前那个“他”的邀请,天天的眼睛也渐渐黯下去,和“他”一起,堕去了神采。


“——和我一起来吧,天天。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永、远、合为一体。”“他”说。
“一、起、来…?”天天歪着头,向前方慢慢伸出了手……



一股柔和的光芒。
这是铜哨所散发的光芒——铜哨从天天的包里悠悠飘出来,宅主被那一点光线吸引了注意。光芒的范围渐渐扩大,一只修长却苍白的手从光芒之中伸出来,捏住了飘在宅主眼前的铜哨。而后光芒褪去。


“天天。”
熟悉的声音让天天的身子颤了颤,她缓缓抬头,原本失焦的眼神恢复了点点光明,定睛在挡在她身前的人的背影上。

“……宁次?”

“你帮我找回来了啊。”他转过身对着她摊开手,手心躺着本该待在她包里的铜哨。

“……嗯。”


宁次没有接话,淡淡笑了笑。他身后已经完全剥去了假皮的宅主似乎是远远没有预料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慢慢红了眼。周围钻出的恶泥怨越聚越多,像昭示着主人此刻的愤怒一般相互缠绕、扭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天天如梦初醒般猛地看向自己的周围,声音里是浓浓的不安:“宁次……?”

“不用担心。”他的语气异常冷静让人安心,“我会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把你们带回原来的世界的。”


“把眼睛闭上。”恶泥怨生出的干瘦的手伸向天天的脚踝,她闻言紧紧闭上眼睛,脚踝上传来的黏腻触感让她本能地一缩,下一秒就被手臂上隔着衣料的温暖触感安抚。

“闭好了,别睁开。”宁次说道,“什么都别想。”

他的声音温暖平静,却像一柄烧得鲜红的烙铁般狠狠烫在她的心头上。“宁次……”她闭着眼开口,声音哽咽,“我好想你……”

宁次半蹲下身伸手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胸口,额上有淡淡的热度,但感觉不到他胸腔里的跳动。“我没有能力让这个地方真正消失,”他说道,“就如或许我已无法抚平逝者在生者心中留下的悲伤——”

“但至少我还能保护你。”
“抱歉天天。”


如山倾倒的恶泥怨从宅子的地底渗出,很快填满了整个宅子直淹没到天天和宁次的腰部,要就这样将他们一并吞噬带入无底深狱。哀鸣中彼此堆积挤压的恶泥怨,已经快把整座大宅淹没,而他们只能紧紧相拥彼此。
就像在常世的罪恶与血腥中,人们唯有彼此的诅咒中纠缠捆绑,而无法摆脱。最后被吞没、覆灭——


可是又唯这份执念中的爱与思念,成为落入地狱中的最后一丝救赎的希望——就像种子冲破厚重泥土的掩埋,从黑暗的世界里重返光明。

耳边仍然回荡着恶泥们可怕的呻吟与撕裂的悲号,但天天能感觉那已经是从相当遥远的地方传来。她睁开眼睛——现在她已经不在原来的那座大宅。而就像鲜红梦境之中,那朵巨型的黑暗怪花从世界中心生长出来,现在她正被环绕在光辉世界里,飞鸟一样的流光带着她不断地向高处飞去,数不清的透明而闪耀的光之花也在不断向上生长。尽管这个过程,还是能看到黑暗的阴影在后面依旧紧追不舍。但是,已无需恐惧。


天天安稳地待在宁次的怀里,宁次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微叹一口气。他推开天天,在她轻声耳语说:“前面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
猛地抬起头,天天毫无预兆只看见宁次欲言却止的温柔微笑落入视线。很多很多的泪水凝聚在她眼底,却不让它流出来。一直以来所有的不安、恐惧,夹杂着不舍与短暂重逢的喜悦和此时的愤怒交融在一起,只让她抓紧宁次的双臂,在他面前低头吼出一句话:

“——又要让我看着你走吗!”



宁次摇摇头。并再一次将天天拥入他的怀中,让她的额头抵在他胸前。
“不,这次,是我送你走——好好活下去,天天。”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天天额头上的触感蓦地消失。飞翔的流光让天天目眩欲晕,在光辉中她开始逐渐看不见宁次、感觉不到宁次。
鸟儿们带着天天,向那真实的世界冲天飞去——



当再次回到外面的世界,夕阳正西下,太阳很快滑落了天际。
等到天天与宁次能再次相遇,也许是下一次光芒中鸟儿再次飞翔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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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其一

小樱站在这座看起来曾经高大的宅院门口,推门进去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片废墟。身后赶来增援的李和雏田稳稳落地。“还是没有井野和天天的踪迹吗?”小李问道。“没有。”小樱皱眉回答,“她们进了宅子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整个废墟和里面的地下室,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去周围的森林里看看?”雏田说道,“卡卡西老师说要我们放弃这个任务,把人找到以后就回去。”

“放弃任务?为什么?”

李的表情异常严肃,吞了吞口水回答:“这个宅子太过不祥,我们听到了更详细的传闻——”

“什么传闻?”

“宅主生前是商贾富家的药材商人,与忍村之间有许多交易。但之后发生的第二次忍界大战夺去了他全部亲人的生命……只剩宅主一人和宅子里的仆人生活在一起。憎恨忍者与战争的宅主,诅咒着世间无休止的争斗,最后宅主被闯入宅子的忍者杀害,自那之后十一年,便开始出现这个‘返魂宅’的传闻……”
“他会伪装成亲近的人,借此接近进入宅子的人——”雏田的回答戛然而止,表情痛苦地蹲下身。


“雏田?!”小樱上前查看,“你怎么样?”

“我……听到奇怪的声音……”雏田跌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关于那个传闻,还有……宅主会逼迫让人发疯,使人跟自己一样发狂、绝望,然后杀死进入宅子的人……”

“所以……一定要快点……找到她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小樱像是明白了什么:“小李!快带雏田离开这里!快!”

“……?”李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仍旧按照小樱的话照做。她一边帮李把雏田安顿在他背上一边说明道:“是宅子产生的影响,里面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波及到了雏田。”

“如果不快点离开的话,她也会被带进那个宅子的空间里面去。”


尾声·其二

事情本该告一段落。
黑暗里低语断断续续,有黑影涌动。

黑泥站在宁次的面前,对他伸出手。

“我对你的承诺兑现了,现在该你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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